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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午陽光直射, 辦公室被照得通亮。

趙總的臉被氣得通紅,礙著男人的面子,又顧及到董正廷, 他的火氣硬生生壓下來:“沒人教你好好說人話?”

向非晚此時才淡淡擡眸, 眸光閃過淩厲,氣勢逼人, 趙總下意識後退一步。

葉桑榆身體挺拔, 眼光同樣鋒利如劍,輕描淡寫道:“你剛才不也沖著向總狂吠半天嗎?”

向非晚嘴角露出玩味的笑, 仍未做聲。

“你和向總真是一條心。”趙總說得咬牙切齒,那話裏的話,葉桑榆自然知道什麽意思, 鼻子出氣哼了一聲, “這麽說, 趙總現在不和向總一條心,打算胳膊肘往外拐了?”

趙總被噎得說不出話來,葉桑榆給他臺階:“向總現在還是華信集團的執行總裁,按照公司規章的制度,你現在的所作所為, 開除都不為過, 你想好了再張口。”

他橫豎被擋住話茬兒,咽不下這口氣,不接她的話。

給臉不要臉的人, 葉桑榆又補了一刀:“剛才你說代表部分股東來的,哪一部分?名單呢?拿來給向總看看, 不想幹的都滾蛋!”

向非晚也不說話,拿著筆刷刷刷畫畫。

趙總瞪著大眼看她, 有警告的意思,也有提醒她,你不要忘了,你是哪個陣營的意思。

“到什麽時候,說什麽話,做什麽事。”葉桑榆的話,在趙總聽來,也是一種提醒,時機未到,她冷淡地笑:“你到底在急什麽啊,趙總,別讓人拿你當槍使了。”

他窩著火氣,擺了擺手:“得,我好心辦壞事,我不跟你們費口舌。”

“這話說的,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,趙總很怕輸給我啊?”葉桑榆話音落下,向非晚筆尖一頓,擡起頭,淡聲道:“還有輸贏?”

趙總臉色都變黑了,生怕葉桑榆現在說出來。

葉桑榆靠著桌邊,隨口道:“對啊,就是有那麽個賭約,男人怕輸也正常,”她回眸,陰郁悱惻道:“可惜,怕也沒有用。”

那眼神裏有挑釁,也有叫囂,葉桑榆笑得愈發冷:“以後別來招惹向總,我現在是她的助理,我這人比較瘋,瘋起來會做出什麽事我可不知道。”

向非晚一改先前淡漠的態度,丟了筆,站起身,說:“什麽賭約,說來我聽聽。”

趙總兩手直揮,嘴上連連說“惹不起惹不起”,轉身就走。

向非晚揚手丟了什麽東西,咻地一下,啪的一聲,一把美工刀紮在了門上。

速度快得葉桑榆都沒看清,趙總更是驚得躲開,面色從紅轉白,嚇得一身汗,火氣爆發:“向非晚,你還想殺人怎麽著?”

向非晚淡淡地笑:“小點聲,這裏就三人,我兩都不聾。”

葉桑榆挨在桌邊,姿態悠閑觀望。

向非晚沖他勾了勾手指,像是在叫一只狗。

趙總擰眉盯著她,眼神像釘子:“我不過去,你能拿我怎麽樣?”

“呵。”向非晚語氣平和,安之若素,她指了指門上的掛著的中國結吊墜,轉頭看葉桑榆:“那個吊墜好看麽?”

葉桑榆扭頭看了一眼:“還行。”

“送你?”向非晚順手拉開抽屜,拿出的是撲克牌,葉桑榆嘖嘖兩聲:“向總上班時間打撲克,不好吧?”

趙總有種被她們戲耍的羞辱感,轉身就要拉門。

咻地一下,又是啪的一聲,趙總沒敢動,看著門把手旁邊切入木質門的撲克,整個人都驚了。

葉桑榆頭回見,也很驚訝,這不單單是技巧的問題,還有足夠的瞬間爆發力等因素。

“向非晚,你要是弄傷我,你試試!”趙總嘴上叫囂,卻不敢再碰門。

向非晚笑意淡去,“別急啊,你剛才罵我那麽半天,我不也洗耳恭聽了嗎?”

趙總盯著她手裏的撲克牌,心裏發慌,慢慢挪到離她遠一點的位置,問:“你到底要幹嘛?”

“那得問你啊,你來找我,好心給我放假,我不接納張口罵人,罵爽了就走了?”向非晚目光定定地落在他身上,“作為你的領導,我沒讓你走,你擅自要走,我招手讓你過來,你還是要走。”

她故意挑理,看了一眼葉桑榆:“還當著我助理的面,我多沒面子啊,”她勾起笑,相當的好脾氣,“不只是你們男人有面子,我們女人也有。”

“那你有事就說,沒事我當然要走。”趙總時刻戒備地盯著她的手,“我也沒有罵你,只是你作為總裁,上班時間不務正業,這本就是不對的。”

“那就是你沒錯?”向非晚修長漂亮的指尖夾著撲克牌,趙總的心提起來,葉桑榆一旁似笑非笑,調侃道:“趙總千萬別認慫,我等下想看看向總的撲克牌,能不能穿透你的衣服。”

趙總心裏氣得罵娘,嚇得慘白的臉,又憋成豬肝色。

向非晚聞言輕笑,語氣寵溺:“想看還用等嗎?”

她指尖的撲克牌晃了晃,提醒道:“趙總,你最好別動。”

趙總哪裏敢動,撲克牌刷地一下,擦著他的衣服,如離弦的箭。

衣服被割破一個口子,啪的一聲,撲克牌穿透墻上的白板。

葉桑榆嗚呼一聲,誇讚漂亮,向非晚眉眼彎了彎:“你誇我了。”

趙總站在那,身體微微發抖,很快有水淌到下來,打濕了地板。

因為那張撲克牌,同樣割傷了他的手臂,現在才感覺到疼。

葉桑榆扭過身,站到向非晚旁邊,兩人都是同樣淡漠的眼神,盯著此刻出糗到極致的他。

他被嚇尿了,這一刻,他不想活了。

趙總發瘋地沖過來,葉桑榆擋開向非晚的手臂,手撐著桌面,借力躍身跳到桌上,下一秒起身飛踹。

咣當一聲,趙總被踹倒,而且還倒在自己那灘尿上。

向非晚鼓了鼓掌,一如剛才葉桑榆誇讚她的語氣:“漂亮。”

趙總終於認清現實,他此刻占不到便宜,爬起身,狼狽地離開,但那份屈辱,印在了他的骨子裏。

門關上,葉桑榆咦了一聲,捂著鼻子趕緊往自己的會議室躲:“你這裏臟了。”

向非晚跟著往她房間擠,揚聲道:“冬青!”

“來啦!”冬青看戲看得爽,笑得開心,打得解氣,她叫來清潔工,把向非晚的辦公室全部重新打掃一次。

向非晚下午坐在葉桑榆的對面畫畫,葉桑榆忙碌自己的事。

她時不時擡頭看幾眼,葉桑榆權當沒發現。

最後,是向非晚忍不住,傾身探頭看她:“到底什麽賭約?”

距離近得,再近點就能親上了,葉桑榆往後躲,五指攤開推她的臉,往後推:“不要靠得那麽近,我不聾。”

“到底什麽賭約?”

“第568次了,你真的很閑,要問這麽多遍。”

“你還數著呢,”向非晚雙臂交疊,下巴墊在手背上,笑道:“你好寵我呀。”

“……”

最後是向非晚耍無賴,不說就要琴她,而且真的要付諸於實踐。

葉桑榆繞著桌子跑:“停!”

向非晚當真站在那,乖巧得好像小狗,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主人。

“那你再展示下你那個撲克牌。”葉桑榆下午偷偷搜過,看起來容易,操作起來難。

向非晚拿起撲克牌,看似隨手一甩,撲克牌啪的一聲,切入到白板裏。

她抽出撲克牌,用了相當大的力氣,她喃喃道:“居然這麽深。”

“想學?”向非晚不給她拒絕的機會,撲克牌塞進她手裏,教她如何捏住,又該以哪種姿勢丟出去,以及該用哪裏發力……

向教練言傳身教,肌膚相接,灼人熱度源源不斷傳過來,滲入到她身體裏,她也有點熱了。

“握住,手腕向裏,”向非晚站在她身後,握著她的手,她甩開,冷臉:“往哪裏摸。”

向非晚無奈地笑:“好嘛,你自己來。”

葉桑榆甩了一下,連白板都沒碰到,嘁了一聲:“不學了。”

“那賭約到底什麽?”向非晚跟覆讀機一樣追著問,讓她想起自己以前也是這樣,她會掛在向非晚身上,非要問出來。

“其實很簡單嗎,賭約就是我會徹底把你踩在腳下,你會恨我,然後……”

“我不會恨你。”

“我折磨你。”

“我不會恨你。”

“我蹂/躪你。”

“我不會恨你。”

“我會讓你當眾顏面盡失……”

“無論你對我做什麽,”向非晚姑勾起笑,淡淡的,軟軟的眼神,看得她心也有點軟,但向非晚的語氣卻又無比認真,“我永遠都不會恨你。”

葉桑榆一時無言,半晌轉過身不再看她:“為什麽……”

“因為我愛你。”向非晚走到她身後,輕輕環抱住她,下巴落在她的肩膀上,喃喃道:“我也無條件信任你。”

葉桑榆身體僵著,但那兩團柔阮抵在後背,她的身體過電似的,心跳有點快:“你不怕我會讓去你跳火坑?”

“跳就跳唄。”

“讓你去送死,你也去?”葉桑榆問出這話時,莫名有些惱火,向非晚嗯了一聲,“死又何妨,人本來就要死。”

葉桑榆猛地轉身推開她,無名之火燃燒地很旺:“向非晚,你的命是你爹媽的,你這樣是不負責任。”

向非晚勾起笑,擡手示意她別急,道:“可我父親已經過世,母親早就不要我了,我有權利決定,把我的命給你。”

“我不要!”葉桑榆氣不過,又重覆一次,“我不要你的命!”

向非晚唇角動了動,她上前推著人,推回到辦公室:“回你自己辦公室去!”

隨後咣的一聲,關上門,向非晚勾起笑,搖了搖頭。

葉桑榆緊緊握著門把,心口悶悶的,說不出的難受。

傍晚,葉桑榆準點下班。

她在約好的銅鍋涮肉店見到了向秋水,人站在門口,耷拉著腦袋,就差直接寫上“不高興”三個字了。

葉桑榆站在她面前,她擡頭,葉桑榆看見紅腫的眼睛。

向秋水哭過了,葉桑榆沒問她理由,只是說:“你想說我可以聽,不想說也沒關系。”

她不說,點了肉片、海鮮和蔬菜,主打一個營養均衡。

葉桑榆興致缺缺,偶爾涮兩個肉片。

向秋水拼命吃,好像這是最後的晚餐。

直到她吃得噎住,葉桑榆輕嘆口氣,拉著椅子做到她旁邊,拉住她的手,說:“要不然還是先聊……”

葉桑榆看著一顆顆淚珠滾落到醬料碗,剛才鍋子擋著,她都沒註意到:“向秋水。”

向秋水丟下筷子,別過頭,哭得抽抽搭搭,肩膀聳動。

葉桑榆抽過紙巾,從後面遞過去,她不客氣地扯過去,擦眼淚擤鼻涕。

葉桑榆拿出手機,給她發了信息。

她能理解淚失禁體質,她以前也是這樣,被人說沒出息。

一來一往信息交流,葉桑榆大概知道她們姐妹兩聊的內容了。

向非晚跟向秋水出櫃了,她坦誠地承認,她愛葉桑榆,她說:“這是不可抗力都無法改變的愛,所以你不要糾結於我怎麽才能不喜歡她。”

向非晚的重點,是說了她對葉桑榆的傷害。

她從沒有騙過向秋水,這一次她也是這樣開頭:“我從沒騙過你,我愛她,但也確實做了傷害她很深的事,我不希望更多人知道這件事,所以暫時不能告訴你全部,但是你要相信我,我確實對不起她,所以你不可以再對葉桑榆那樣。”

葉桑榆看她噠噠噠敲字,恨不能把屏幕戳穿的感覺。

向秋水:我信她,她傷害你了,我不知你怎麽想,如果你想報覆,我也無法阻攔,因為她又把我趕出國了。

向秋水:我現在是想透了,她一定在計劃什麽,所以才會堅持讓我出國,我每次說要回來看她,她都不肯,這次讓我辦理意定監護,也只給我3天時間。

向秋水:她就是這樣的人,把周圍親近的人都支開,只剩下她一個,她發起瘋來不要命,也不用顧及什麽了,就像前兩年,非讓我去封閉式院校,我像是被關在監獄裏。

……

向秋水發了一串又一串信息,她說向非晚給她準備了一封信,但是這封信設置了定時,未來她才會收到。

她恨不能現在就破解了的電腦,現在就去看向非晚到底寫了什麽,向秋水的哭聲傳過來,淚水砸在屏幕上,她模糊地敲下一行字,發給了葉桑榆,寫著:我有不好的預感,她給我寫的,可能是遺書。

葉桑榆的心,猛然收縮刺痛,呼吸都有些困難。

鼻尖和眼眶酸澀,淚水終於有些忍不住,充盈了眼眶。

向秋水寫不下去了,雙手捂著臉嗚嗚地痛哭著。

葉桑榆咬牙揚起頭,將淚水倒控回去,從身後輕輕抱了抱向秋水,低聲道:“那封信,我來幫你看,可以麽?”

向秋水身子僵住,猛然回頭,淚眼朦朧地望著她,嘶啞地問:“真的嗎?”

她點頭,“那什麽時候?”向秋水抹眼淚,“我明天就要走了。”

“那就今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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